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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中文:老外们的爱与怕-凯发k8国际真人娱乐

日期:2018-02-28 【 来源 : 新民周刊 】
阅读提示:其实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,一个美国人初来乍到,即使一句汉语都不会说,也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困扰。对于这一点,伟思胜也非常认同。但他仍然觉得,如果选择在上海常住,而不是把自己当作旅居的过客或者异乡人,那么学汉语就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。
记者|阙 政
 
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曾用标准的中文调侃:中国有个说法,叫“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老外说中国话”。像中国人从前的chinglish一样,外国人的engnese也同样教人摸不着头脑。
  不过呢,对中国话又爱又怕的,其实还是老外本尊。想当年,我们学英文有“万能三件套”:“how are you? i’m fine,thank you!and you?”如今老外学起中文来也有万能的三句式——“不好意思我的中文不好,这个用中文怎么说?请说慢一点——珍珠奶茶?好的,我要珍珠奶茶。”
中文让感情升温
 
  美国人vince fulco来上海已经三年多了,他有一个中文名字叫“伟思胜”。伟思胜自称“来中国非常辛苦”——他的辛苦,更多来自心灵——2014年,伟思胜的妻子去世了。他独自居住在明尼苏达州,沉浸于悲伤之中。而他最好的朋友则远在上海。
  住在美国的时候,因为妻子从事的贸易工作和上海多有往来,伟思胜的生活中也偶有上海人出现,但谈不上有多深的交往。真正让伟思胜感受到中国力量的,是他家周围有十多所学校,都在将中文作为“第二外语”教授。身边的高中生都学起了中文,而不是以往常见的德语、法语、西班牙语,这让伟思胜感到很是震惊。
  于是,抱着“想开展一段全新的生活”的念头,也带着一探超级中国的冒险精神,伟思胜决定启程,前往在他看来已经拥有“super power”(超级威力)的中国,第一个目的地正是:上海。
  此前,伟思胜曾经在华尔街工作过24年,丰富的从商经验让他很快拿到了工作签证,并在上海创办了一家咨询公司,主营业务是帮助中国的年轻人完善简历、培训面试技巧。“从前我为有钱人投资,钱是赚了不少,但是感觉对社会并没有多少贡献。”伟思胜表示,“现在我帮助年轻人建立他们的自信,这份工作比在华尔街更让我满意。”
  在伟思胜看来,中国的年轻人和全世界的年轻人一样,生机勃勃,梦想远大:“他们喜欢看起来很酷,喜欢在看起来傻乎乎的事情上花钱。很多年轻人都很有实力,但是不太善于自我表达,自信心方面不太够,我的工作就是去打磨他们,像打磨一块璞玉一样,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实力,也学会表达自己的实力。”
  刚到上海的时候,伟思胜的汉语水平还是零。“但我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日语,词汇量当时达到了1500多个,所以现在学中文可以说还比其他零基础的人要容易一点,至少对方块字并不陌生。”伟思胜生活在一堆上海人中间,合伙人也是上海人,所以他每天都会听到无数上海话,这对他学习汉语造成了一点小障碍:“上海话听起来很美,但是和普通话混在一起就会让我很糊涂,所以我得先专心学习普通话。”
  专心学习普通话的伟思胜,和所有新开始一门语言学习的人一样,闹过不少笑话。有一次和女性朋友约会,他夸奖对方:你看起来很帅——“我以为帅就像英文里的cool一样,男女都可以用它来形容,但是后来人家告诉我,中国人不太会用‘帅’来形容女性,要说‘美’。”还有一次,在便利店买三明治,店员问他要不要加热,伟思胜想说:“yes,please.”他知道“please”的中文是“请”,于是就对店员说:“请,请。”这下轮到店员糊涂了。
  汉语里的同音词也给伟思胜造成过迷惑。有一回他和邻居打招呼:“今天天气很好。”邻居说:“是啊,很凉快。”伟思胜听不懂了:“两块?为什么我说天气好,他和我说两块?”
  不过伟思胜并不介意犯错误,他形容自己“像一个宝宝一样学外语”,虽然胆子很小,但是一点也不怕犯错,“怀着谦卑的态度”,找一切机会练习,犯的错越多,学到的东西也越多。现在,他已经掌握了500多个汉字,可以与记者进行简单的中文交流,采访也大都以中文完成,可以说进步非常快。当记者问伟思胜是否了解中国的“成语”时,他使劲点头:“我知道成语是中国古老智慧的结晶,中国有很多四个字的词语。”他低头想了想:“有一个成语是说一个人眼睛里看不到其他人——对,叫‘目中无人’。我记得这个成语,因为我不喜欢这样的人。”
  其实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,一个美国人初来乍到,即使一句汉语都不会说,也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困扰。对于这一点,伟思胜也非常认同。但他仍然觉得,如果选择在上海常住,而不是把自己当作旅居的过客或者异乡人,那么学汉语就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。
  “我觉得在上海住了很多年的外国人,有些人一直拒绝学习,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。”伟思胜表示,“当我学了中文以后,我和中国人的感情就好像上升了一个阶梯,人与人之间更加接近,也更加温暖。一方面我会更自信,语言不再成为交流的阻隔;另一方面对我的商务活动也有帮助——从前我可能单刀直入地就和对方谈合作,而现在我会先说:你好,要喝什么吗?”
  有时候走在路上,见到老人带着放学的孩子走过,伟思胜会蹲下来和小孩用英文和中文交流:“上海人见多识广,早就习惯和外国人打交道了,看到我们会讲中文也不会觉得大惊小怪。但是孩子就不同,他们一开始会觉得我们长得很不一样,会对你很好奇,再听到你讲中文,又觉得你和他们没有什么两样,就会觉得很好玩。然后我再用英语和他们交谈,他们的英语都非常棒。”
 
每天都像信息大爆炸
 
  90后的“马昊天”来上海刚刚20个月,和伟思胜不同,马昊天来自遥远的南非——他居住的沙漠,距离南非立法首都开普敦,还有8个小时的车程。他的故乡总共只有5000人口,几乎见不到中国人的影子。
  但马昊天还是从当地的英文报纸上看到了许多关于中国的介绍——这个历史悠久的古国在不断吸引着他,而古国的文字更让他为之着迷:“我喜欢中国的象形字,‘口’字就代表嘴巴,‘人’字就很像一个人站在那里,还有‘马’字……真的太有意思了。中文的诗词读起来也非常美,单是那种音律的美感就让我着迷。”
  在南非,马昊天是一名化妆师,如今,他顺利地拿到了工作签证,仍然在上海从事化妆师工作。中国有那么多城市,为什么选择来上海?马昊天说:因为上海人多、机会多,更加开放,尤其是对艺术家特别包容。
  来上海以后,马昊天的中国朋友为他起了这个中文名字——选择姓“马”,是因为他出生在马年,而“昊天”,“他们告诉我代表了勇气、强大、新生,我很喜欢这个名字。”
  确实,独自一人从遥远的沙漠来到人口足足翻了5000倍的上海,马昊天已经让人看到了他的勇气和强大。除了上海,他还打算去更多中国的城市:“比如济南、张家界。很多外国人会选择上海作为自己的第一站,因为上海非常国际化,不会中文都可以生活。但来到上海还是颠覆了我的整个生活——别的不说,从前我根本就见不到这么多的人!从5000人的沙漠到2500万人的上海,每天都像信息大爆炸一样。”
  这让马昊天更加坚定了要学中文:“听不懂当地人的语言,会让我觉得很沮丧。”一年前,他找到了位于徐家汇的汉语培训机构,在那里跟着专业老师开始了汉语学习。
  马昊天学习的第一个汉语词汇是——大杯拿铁。后来又学会了更多的词,比如——珍珠奶茶。中国美食也是吸引他学中文的一大原因:“以后在餐厅点菜,就不用只依赖一根金手指了。”
  马昊天所说的“金手指”,也是所有外国人的“金手指”——不会说中文的时候,就指着菜单:“我要这个,我要那个。”
  每周马昊天都要去机构学习两节汉语课,已经坚持了一年。他希望自己的汉语水平可以慢慢达到汉语水平考试(hsk)四级。业余时间,他还会听中文歌,看华语片,“喜欢周杰伦的歌,但中文电影还不怎么看得懂”。
  有人说,交朋友是最好的学外语方式。马昊天也深谙此道,不仅交了一个中国女朋友,身边还有一大堆中国朋友。他还从这些中国朋友身上领悟到了各地方言的不同和南北差异:“比如说南方朋友会说:我要这个;而北方朋友就会说:来一个这个。”
一个很大的加分项
 
  学中文很难,这毫无疑问。单单一个“我”字,就可以被写成:俺、余、吾、在下、敝人、奴家、洒家、杂家、哀家、朕、寡人、晚生、老夫、鄙人……连中国人都搞不清楚,别说外国人了。
  外国人学中文究竟难在哪里?对外汉语培训机构的李老师最有发言权——她正是马昊天和伟思胜的中文老师。
  在李老师看来,外国人学汉语有一些共性的困难,首先是发音:“i和ü分不清,z、c、s和zh、ch、sh平翘舌音分不清,舌头很难绕过来。有的人说不清‘去’字,有的人说‘足球’两个字特别困难。还有的会问:为什么‘吃’字不念作“吃一”?ch后面跟的那个i字为什么不发音?那我就要解释给他们听:这是‘整体认读音节’,韵母不发音,只起到标音调的作用。”
  再来就是方块字。“对老外来说,偏旁部首还好理解,他们知道提土旁是表示土,提手旁表示手,但是当偏旁左右两边结合起来的时候,这种组合就会让他们感到迷惑。有时候一些字形上微小的差异也会容易搞错,比如说‘我’和‘找’。”
  中文字词的多义性也给学习造成了困难,比如说一个“就”字,就能有20多种意思。“我会有选择性地教,在初级阶段只教最基础的意思,慢慢再告诉他们这个字和其他词语搭配的时候会产生新的意思。”
  学中文就像冰山,刚开始看到的只是一个尖尖角,慢慢往下,越学越难。“比如说‘吃了’和‘吃过’,意思就有差别;‘以为’和‘认为’,前者后面跟着的常常是和事实相反的猜测,后者则是表达自己的观点;更有一些词在漫长的历史演化当中往往隐藏了真实的意思,你还要能从词语背后看出说话人的情绪——最典型的例子,你问对方一个问题,对方回答说‘还可以’,那么这个还可以究竟是理解为好,还是不好,就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了。”
  “有些外国人会更喜欢‘无媒介语’教学,就是不需要英语或者其他语言来作为教学媒介,这种教学方法比较适合初学者,比如就指着一瓶可乐告诉他:这叫可乐。”李老师告诉《新民周刊》,“最开始都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,慢慢才有语法和结构。来学中文的外国人目的也不尽相同,有些只需要学‘生存汉语’,有些则更深入,需要学‘商务汉语’。”
  李老师所在对外汉语培训机构创立于2008年,距今已有10年历史。机构ceo甘先生告诉记者:“中文热最明显的就是最近两年,每个月机构都会新增20-50位学员,学员的国籍也从以往多见的日韩扩大到了许多小语种国家,比如说希腊、以色列、哈萨克斯坦……伴随着入境政策的放宽、一带一路倡议和文化走出去,这些年来学中文的外国人增长曲线惊人。我们的学员里最多的就是中产阶级,包括他们本人和他们的孩子。这些孩子即使回国就学,也会在自己的国家报读语言学校,越来越多人将中文当作第二外语进行学习。现在在国外,如果你的求职简历上出现‘会中文’这几个字,那会是很大的加分项。”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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